2008年8月30日 星期六

台南人劇團《閹雞》觀後感


文:傅紀鋼
站台:膠原性獨立軍總病毒的恐怖蔓延

場次:2008‧8‧16‧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演出團體:台南人劇團

2008年8月16號晚上,我在國家劇院看了台南人劇團的《閹雞》一劇,內心有些感觸。由於我很久沒有看戲劇表演,這也是我第一次在國家劇院看劇(以前都是去看小劇場),所以對於戲劇演出的部分,我的意見可能是非常外行且背離現實,這點事先聲明。

《閹雞》一劇,原本是由台灣人成立的「厚生演劇研究會」,於1943年在台北永樂座(今霞海城隍廟旁永樂市場)首演。《閹雞》改編自張文環原著小說〈閹雞〉,由林摶秋擔任編導組主任,並結合當時台灣文藝界菁英,如音樂家呂泉生擔任編曲配樂、畫家楊三郎擔任佈景等,共同參與戲劇製作。

《閹雞》首演時為日本皇民化時期,因此還發生「演出中途斷電」、「台灣民謠首演後被禁唱」等打壓事件。《閹雞》也在首演之後,再也無從登上台灣劇場的舞台。直至戰後九○年代,才由清大與靜宜等學生劇團重新搬演。此次台南人劇團在國家劇院的演出,是自日本時代首演後隔了65年,再次登上台灣的劇場舞台,具有特殊的意義。我的感觸有一半也來自於此。
  
這次在國家劇院看《閹雞》,我的心情是複雜的。複雜的原因是,我被台南人劇團傑出的表現所感動。沒想到他們能夠成功的再現了《閹雞》一劇的時代背景與精神。但在此同時,我也看到了《閹雞》一劇實在是有很多缺點,而這個缺點很多又來自於台灣文化環境的一種先天限制。已至於邊看邊覺得,《閹雞》實在是演得很生動、很精采、很感人,一邊又深深納悶,為什麼不能弄得更好?為什麼要放任《閹雞》劇本的重大缺陷不管?
  
因此在複雜的情緒中看完《閹雞》。在表演廳外,又遇到一位國內同志文學研究的權威(且年輕的)學者,政大的學姊。陪她到服務台處買紀念品時,又聽到她問到的資訊是:這次台南人劇團不打算出《閹雞》的DVD…
  
感覺真微妙。其實心情是相當鬱悶的,對於這次的看劇經驗。
  
一項項來說。

首先,對於台南人劇團演員的表現,可以給滿分。雖然對於台語的口條,還有一些人物細膩的情緒部分上有待加強,不過整體的演出完全達到了《閹雞》劇本所要傳達的效果。就是逼真。每一個場景,人物的互動與情節,都表現得非常傳神。這達到了一個我看劇場以來從來也沒有感受過的一個效果,就是投入感。
  
過去我看小劇場或者是表坊、果陀等演出的錄影帶時,總是有一種隔閡感。不是我無法感受到戲劇角色設定的身分背景,或者是時代的氛圍,就是演員的口條決得十分的虛假,彷彿他們不用文藝腔講話就會死掉的那種感覺。不管是販夫走卒,或者是知識份子,講話的腔調都很相似,不然就是一臉大便大不出來的樣子,或者是刻意的誇張語調,或者是非常刻板、非常扁平化的表演方式(除了真的很有天份,如李立群那樣用個人風采就足以蓋掉這些缺陷的),讓人意識到自己在.看.劇。

但這次台南人劇團的演出就很不同,雖然有些演員的演技還尚待磨練,不過整體來說,卻完美的呈現了一種屬於台灣人的家庭質感,擁有許多生活中親戚鄰居相處時的口語,或者是說話姿態,讓人覺得一點都不疏離。雖然我看過的劇不多,不過這真的是我第一次看劇的時候,沒有覺得我在看所謂「劇場藝術」的感覺。我反而是丟掉了劇場是藝術,因為劇場是藝術,所以我都看不懂的那種感覺。而真正的第一次投入了戲劇的演出。
  
所以在三桂與窮人計較藥錢、月里跟父兄衝突,還有月里抵抗順清的淫辱等衝突點,我的情緒完全就跟著角色的互動在走,完全都沒有去關心那一幕用到什麼樣的表現技巧,或者是整個場景的呈現是什麼風格之類的。完全的就像看電影那樣,該哭的地方暗自掉淚,該笑的時候哈哈大笑。遇到我們台灣人的俗語Q點時會心一笑。
  
當然,可以理解的是,導演為了達到直接與觀眾對話的效果,所以在劇場的技巧上,採取了一個比較收斂的做法,並沒有運用太多劇場常見疏離化的表現。比較特別的,大概只有月里結婚時,眾人停格,獨她一人觀望身為女人被賣的痛苦;以及在第一幕第二場,中景為前廳,清標、三桂與阿金婆商量土地交易與婚事的整場戲,大部分說話的人物都在這中景處演出,但觀眾是隔著一道半透明的布幕在看,近景的反而是清標家的灶房,灶房在近景,出入都為內眷,所以觀眾目光就只能聚焦到月里身上。這樣收斂的表現方式,可以讓觀眾更進去整齣劇要傳達的效果。但可惜的是導演的這個用心可能白費了。
  
中場休息時,我聽到許多年輕觀眾討論上半場的感覺。我發現他們幾乎連對白都聽不懂。我無法理解的是,劇中除了用一些日本時代生僻的單字,如「痢疾」、「元租」等,其他的都是常見鄉土劇慣用的單字俗語,怎麼會聽不懂!!更爛的是,在場年輕的劇場人士就只興奮的討論停格的效果,對於整個演出的內容他們卻都不置一評。從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可能根本就看不懂《閹雞》在演什麼,也沒有從其中得到任何感動。這可能反映了台灣劇場的一個狀況,就是很多年輕的劇場工作者迷戀於劇場形式的挑戰,與技巧的運用,整齣劇從頭到尾耍炫技,但整齣劇卻難看到不行。

這個問題在台灣電影界也非常普遍,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屌,可以拍出/作出很藝術很厲害的作品,可是叫他們去拍出/作出一齣「好看的」戲,他們卻做不到。連基本的說故事都不會,只會弄一些有的沒有的,又有什麼用?西方劇場或電影都是在會做出好看的劇後,覺得既有的形式無法表現自己內心的想法,因而必須藉由新形式技巧的開發,才能表現那不可明說、不可言傳的某個執念,才會用那些東西。而台灣的年輕電影/劇場工作者卻只著迷於技巧與形式,而不考慮觀眾要得到些什麼,然後作出一堆爛到極點的東西,再來罵觀眾看不懂。講難聽一點,技巧形式只要學就會了。說到底台灣的電影/劇場工作者也沒做出連歐美都做不到的東西,又有什麼好跩的?叫小學生去學,搞不好就能做出超厲害的技巧運用,這又有什麼好屌的(注)。
  
所以對台南人劇團成功做到「講一個好故事」的表現,我是非常讚賞的。就是有這個基本所以才厲害。《閹雞》的原著以及劇本完成於日本時代,許多被遺忘與忽略的台灣人舊時代的氛圍,竟然可以被成功的再現,實在是很強。對照於中場休息我看到的年輕劇場人士的嘴臉,我覺得台南人劇場的演出可以得一百分。特別是飾演三桂的吳煥文,含蓄而不誇張的演出,實在是經典!台南人劇場不錄影實在太可惜了!如果覺得舞台太寬無法錄得全貌,可以多用幾台DV去跟拍精采的片段細節,到時再放在特別收錄中,這樣就可出DVD了啊。不然吳煥文的演出就此湮滅在我們觀眾的記憶中,實在太可惜了!應該要留給以後台灣子孫當作參考資料。
  
當然,台南人劇團《閹雞》的演出也不是那麼完美無缺,其實缺點很多,只是疵不掩瑕。當然是優點勝過缺點。不過有些缺點,我覺得也得點出來給大家參考。
  
首先是台南人劇團整體演員的演出都很出色,可惜就是台語的口條不佳。雖然我自己的台語說得遠比他們遜,但有的地方真的是需要加強。特別是某些配角,很像是國語發台語音,感覺怪怪的。且台語當中有地方的腔調在這次聽不出來,可也沒有感覺到有傳統戲劇中的文雅台語發音,變得雅不雅、俗不俗的,其實會讓人覺得說的是假台語。套句台灣劇場前輩、台語片大導演辛奇的話,現代台語典雅與精華的部分已經流失了。從這次台南人的演出就感受得到。
  
另外阿KEN...喔不!是阿勇(他講話怎麼那莫像阿KEN捏!我常常看到一半笑出來,就是以為是阿KEN在搞笑。每次看到他喊:月里、月里…就讓我笑到翻過去)的演技頗差,當然一半是因為劇本讓他沒啥發揮。月里也是,很多文場需要內心戲的部分,她有點一號表情。我覺得整個看來,她其實根本沒有進去角色內心的苦楚中。這也很可能跟劇本有關。如果姚坤君能夠熟讀小說原著,真正去感受日本時代台灣婦女被雙重殖民的痛苦(應該熟讀所有日本時代台灣小說家描寫女性苦痛的作品,特別是呂赫若、陳千武、張文環等小說),也許就能更生動的呈現月里這個角色。
  
另外劇場設計相較於1943年的《閹雞》劇照,實在是相差太遠。雖然在舞台上盛飯與點火是蠻真實呈現的,但看起來實在是太簡單。當然要重現楊三郎那樣大師級的美術設計有點困難,要找齊日本時代台灣器具也不怎麼容易,可偏偏我就看到了《閹雞》劇照,有了比較,就覺得劇場設計有點遜。
 
再來就是最關鍵的劇本,老實說1943年林摶秋寫的《閹雞》劇本就有很大的問題。首先是《閹雞》劇本本身就是前篇,只呈現了張文環小說的一半篇幅。這個先天限制可以理解,原本厚生演劇研究會就打算日後搬演下篇,只因為戰爭的因素研究會解散,《閹雞》就此腰斬,無法呈現月里悲慘的生命全貌。不過從林摶秋的原著劇本可以看出,月里在各幕中並非扮演推動劇情的主要角色。如果按照小說的劇情結構,月里本身的視角是圍繞著全劇,整個閹雞藥房的興衰沒落也是被放在月里的生命中才有了意義。也就是說,可藉此呈現出台灣婦女被雙重殖民的悲慘命運觀照。可惜林摶秋的原著把視角分散到各角色身上,使得月里無法成為全劇中心,並推動故事進行,這根本就是一大敗筆!!曾有人研究過林摶秋後期四本劇本,認為林摶秋可能從來也就沒肯定過女性地位。女性永遠是受人擺佈的角色。從《閹雞》可以看出這樣的態勢。
  
而台南人劇團有發現這樣的一個缺陷,也努力的彌補。在原著的第一幕第二場,導演設計讓沒有對白的月里出現在布幕前,亦即灶房的位置,聆聽父親如何把自己賣給三桂。這點設計不錯,可惜月里的演技嫌弱,完全被另外布幕後的三位角色搶戲,使得舞台效果變差,讓這個貼心的設計成為泡影。另外,導演呂柏伸找來編劇王友輝重新編寫了第一幕第一場與結局,第一幕第一場改編月里跳車鼓陣的情節明顯的與小說不符,也不符合台灣的人情義理。
  
新改編的劇情是,月里在劇場排練車鼓陣,而父兄闖進要押她走,與她發生爭吵,繼而斷絕往來。
  
而小說原著是月里經過內心的一番掙扎,然後在保密到家的情況下登台,被哥哥看到,才當場抓她下台。而且她哥哥被眾人勸阻後,也沒有當場與月里爭吵,而是隔天去月里家理論。這一小段情節看似普通,其實才是台灣人的民情習慣!!首先,月里登台保密這點,與小說中她如何想要脫離痴呆阿勇的內心轉折大有關係,所以才必須保密。既然都保密了,試問她哥哥與父親怎麼知道要事先去劇場堵人?且拿掉這點,月里看似展現了一種女性自主的效果,但此場與後面各幕變得毫無關係,也根本就沒有倒敘的作用!這個倒敘的作用在小說中則十分明顯,甚至是承先啟後的關鍵!但被改編之後,就讓整個劇本的結構毀掉,變得比原著還糟。
  
且為何哥哥不當天衝到後台罵月里,而是要隔天去她家找她,就是因為對當時的台灣人來說,他妹妹在外面拋樓露臉已經夠丟臉了,他自己再去鬧場會更被人恥笑。當然是家醜不可外揚,在家裡面自己爭吵就好了。這點人情義理都不懂,真不知道編劇是哪裡人。我們中南部人的觀點可能跟他不一樣。
  
最後的結局更是莫名其妙,《閹雞》的小說最關鍵的是阿勇痴呆後,月里開始改變自己逆來順受的性格,四處工作並跟男人勾搭,最後愛上了幫傭家庭的小兒麻痺少爺。這中間有複雜的內心轉折,同時影射了台灣人站不起來,未來的生路只有雙雙跳水殉情一路可走。這跟日後陳映真的小說〈將軍族〉的處理,有相似之處。月里在台灣社會中無路可去,她堅決尋求的愛情又不見容於台灣傳統觀念,因此只有死路一條。想不到新改編的部分,竟然變成說月里拋棄阿勇,跟著彼腳少爺走。當然舞台上的呈現可能暗示兩人最後會走上絕路,可關鍵處在於劇本沒有交代阿勇痴呆,也沒交代月里如何愛上少爺(只寫意的輕輕帶過,我保證沒看過小說的人不知道在演什麼),變得說前面各場中月里為了阿勇死心踏地,竟然到了最後一場突然的跟人走!!這樣叫女性自主嗎?根本月里的角色、月里的內心轉折被新改編的兩場完全的給毀掉了!!
  
嚴格說起來,清大學生劇團改編的《閹雞》是相當爛的劇本,但它起碼達到了忠實傳達原著精神的效果。而台南人劇場這次重新搬演的《閹雞》,雖然有心想要填補林摶秋留下的劇本結構問題,可改編之後卻讓整個劇本的精神被扭曲,變得支離破碎,變得讓人看不出來,到底台南人劇團把《閹雞》重新搬上舞台的目的是什麼??

...
  
前面談了一大堆,談得非常不專業,也非常散漫。對台南人劇團真是不好意思。當然看到《閹雞》能在2008年國民黨完全執政的今年,重新搬上舞台,毋寧是欣慰的,但心中也有很多感慨。

1943年9月3日,厚生演劇研究會連續6夜假臺北永樂座推出《閹雞》、《高砂館》、《地熱》、《從山上望見的街市燈火》等劇,演出轟動一時,這是台灣新劇(現代戲劇)的興盛,這代表在日本時代,台灣人從日本引進西方現代戲劇的發展,在台灣發光發熱。雖然如呂赫若在日日新報的劇評所說,林摶秋的《高砂館》比起日本已有的劇場成就,還是有很長一條路要走,但已經可以看出台灣現代戲劇的在地性與開拓性。然而台灣現代戲劇的傳承又為何會中斷呢?
  
中斷的原因跟所有台灣藝術文化的理由一樣,因為台灣文化的現代性發展全都奠基於日本殖民時期,日本殖民者引進現代化建設同時,也讓台灣人接觸到西方最新的文化思想與理論風格等,並開始在發光發熱。原本台灣人應該在我父母那代,亦即戰後成年的這代開始接上世界文化發展的潮流,使台灣文化能與世界比肩,而不是在戰後出生這代出國留學後,才引進歐美文化藝術。可偏偏國民政府代盟軍接管台灣,隨即實行威權統治,在50年的威權統治下,台灣文化面臨比日本皇民化還嚴酷的考驗。
  
日本人起碼還強調在地性與台灣文化發展,而國民政府卻將台灣文化視為三等文化,完全的忽視與打壓。特別是過去新聞局扮演日本總督府的角色,藉由審查與白色恐怖,逐步摧毀台灣人對台灣文化與台灣歷史的認同感。這個發展影響非常深遠。如果說台南人劇團改編的《閹雞》有極大缺陷,那麼在新聞局監視下的台灣戲劇與台語片,就被整的更支離破碎,更沒有生存空間。為何《閹雞》要隔了65年才能重新登上台灣劇場?原因很簡單,因為它原來是用日文書寫。日本時代的台灣人使用日文創作的一切事物,都是到了八○年代末期才開始發掘,到了九○年代才開始整理,到了政黨論替的現在,史料才一一出土。連台灣文學的許多文本史料都還淹沒在圖書館中無人翻譯、閱讀,更別說較晚發展,連劇本史料都找不完全的台灣新劇。
  
所以在《閹雞》的演出當然重要,可以說是太重要了!因為那麼具有時代意義,也變得說,即便有再多的缺點,都無法掩蓋它背後所象徵的,台灣人被外來統治者殖民的苦痛,以及過去半世紀被國民黨壓迫毀滅的台灣文化史。


注:最近歐美電影因應後現代文化的發展,也開始有一種回歸作用。過去在七○年代與八○年代電影形式技巧的大幅展現,主要奠基在電影工作人員可以在短短的畫面中,就呈現出獨特的文化情境氛圍,與傳神的演技。而在資訊爆炸的網路後現代社會中,電影工作這面臨到自身感受力的匱乏,無法再現八○年代前的文化專業。所以走向兩個趨勢:一個是更多元、更爆炸的形式技巧展現,其次就是目前漸漸開始流行起來的復古風。就是開始去追求如何去說一個好故事的,這個電影全盛時期(片場、通俗劇時代)流行的風格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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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9日 星期五

顛覆庖丁─林峻立的豬魂落魄解豬哲學  評第三屆新潮實驗室 -《林峻立ㄉ“不知道”》

文/林胤瑋
作品:林峻立ㄉ“不知道”
創作者:林峻立
時間:2008/8/23〈六〉22:00~隔日淩晨1點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演出:(現場音樂)再見!奈央!:潘振宇、羅皓民、黎明翰、林峻立
(表演)黃嘉俐、游甄妮、鄧盛華、羅香菱、蕭崇毅、梁予怡、黃品悅
(即興錄像)揚晉嘉、林宇辰



竟然!三個小時橫跨兩日,牯嶺街小劇場竟然容許表演樂團的音量歇斯底里破表,竟然容許血淋淋活生生的豬屍演義,竟然容許人類對於牲畜遺體狂妄的洗滌、肢解、烹煮、咆嘯與摸不著邊的省思,竟然演出單位允許觀眾在演出當中可自由進出,甚至可以大快朵頤那以為道具的實物佳餚,竟然─「新潮實驗室」容許的如此寬宏大量!泯滅「牲」性!

 
節目單上關於整體創作概念的描述,創作者林峻立對杜象現成物《readymades》的論述有著深切又震撼般的影響,然而我的大腦卻在一百八十分鐘裡迫切的搬出莊子論述的「庖丁解牛」來解嘲,「解什麼嘲?」解我的坐立難安,解我耳不聰目不明的當下,究竟誰的「象徵美學」佔上了風。


頭一個鐘頭上演了屍體淨身的儀式,舞台中央正放一頭死豬,兩名看似遺體美容師的演員拿著長刷、短刷用力的為豬淨身,梳洗的著料還是上等的知名沐浴乳,劇場內的空氣中彌漫著香氣,掩蓋屍臭後眼觀那撥弄屍體、屍塊的畫面,絕對不搭調的驚悚開場!下舞台一名女子在裝水的塑膠盆內左洗右洗的是死豬的內在心腸,腸子、心臟等一應俱全,搭配上舞台區的樂團重音演出以及兩名輕鬆遊走舞台中輪流攝影的「紀錄者」。整場梳洗似乎要強迫觀者面對不為人知的一面,表演形式毫不畏縮,出手收手都非要的過分,噁心、吵鬧又帶點詼諧的氛圍,讓人頭皮發麻,欲哭欲笑皆無淚。


進入第二、第三個鐘頭,觀眾的視覺、嗅覺、聽覺被極不搭調的驚悚折騰夠了後,寫實的烹煮時間開始加倍的重創深夜飢渴的人類感官,只見剛才那一塊塊屍首端坐在盤子上,等待三名廚師一一料理,切、煮、烹、炒分工協力,多餘的丟回豬屍身上,不夠的再去豬屍上割取,廚師們一副操之在我,彷彿前面的淨身為此而來,烹煮中不見絕對的靈巧,只有操弄般的主宰者神韻。背景依然是欲罷不能的強力噪音撒野著,隨著火熟的腳步越來越高抗,直到沐浴乳味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各式料理下的香味,來來回回一道又一道「實景、實物」美味佳餚成形成菜,清涼火辣的檳榔西施接著鬧場。一點也不客套的省思自白,激進的與豬共舞,三段寫意完全不完美,完全不入口入味。就算是尾聲,吸管、麻線散落豬屍上,吸取過後,縫合開始,也毫不需要留情留理。


寫實的豪豬後事玲瑯滿目的呈現,對於平凡下飽腹一餐的幕後竟是如此「慘不忍賭」,非凡卻實在的令人「食不下嚥」。


因此,當傲然存在的莊子美學「庖丁解牛」被我強迫的與該作品類比、對比,林峻立的「解豬」自樹美觀一格,顛覆的無以可比!作品演繹中完全沒有庖丁的伎倆可言,沒有文惠君的觀點,沒有養不養身之道,以為巨細靡遺的筋骨脈絡可以全盤拋在外,這場不知之道,反倒是實在的戲豬一場解剖人性,實實在在的飢餓殺戮,實實在在的撥弄「食不知味!」


現場觀眾包括我,幾乎沒有一個人可以坐滿三小時,可以是刻意要吵死人的音樂使然,也可以是放肆解剖的實境、大肆炒作的油煙等感官衝突使然,如果說任職生技公司的林峻立「不知道?」那麼豈不就是我們根本不能知道的現實!如果林峻立知道?可想而知,坐立難安必然只因食色性也為大,何須面對的真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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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7日 星期三

《女人戰爭》看排側記


文:薛西
圖:《女人戰爭》劇組提供

演出場次:
9 / 3三、9 / 4四 20:00,南海藝廊
9 / 7日 14:30、19:30,牯嶺街小劇場
購票訊息:請按此

標榜「鼓舞新興藝術工作者,匯聚各種藝術創意,讓邊緣藝術盡情發聲」的首屆台北藝穗節,本週就要開始啟動了。壓縮於三週的61組演出,究竟誰能脫穎而出,風評與票房雙收,相信是「人人有信心,個個沒把握」。

今天預報的《女人戰爭》,改編自瑞典名劇作家史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的單幕劇本《The Stronger》,拿演員、導演「三女組」的話來說,這齣戲「走寫實表演路線,一定讓觀眾看得懂」,而且深富「一話可以二說」的辯證涵義,況且這劇本是部「歷久不衰之作」。

以上這幾個重點,不知道是否能夠打動正在售票系統或盯著藝穗節手冊大海撈針的你?但以我現場觀看排練的感想,這部短小、細緻、富有爆炸力的劇本,在導演詮釋、演員表演的再創造過程中,確實予人一種紮實、信賴的質感。無論是演員自然的腔調、對手的摩擦、乃至劇情的加進,不但足以安全上壘,還有能力繼續攻城掠地。

在這樣的以對白為主要鋪陳的劇作,腔調的掌握與對峙的火花摩擦通常是首要的防守條件。原作僅為15至20分鐘左右,X夫人與Y小姐「一說話一沉默」的表演限制加重了演員的承載力,而導演又另外添加一段互換、轉置的情節,角色依舊,但原本說話和沉默的姿態彼此交換,此舉讓劇情產生了另一波高潮,也可能另現了新一番的意義,再則,我們必然看見兩位演員在短短不到一小時中間的身體變化,這些都是這一個版本的《The Stronger》的特色。

至於為何選擇這劇本?最早是出自(文宣上說受過紐約劇場實戰磨練的)演員方岫嵐的喜愛,後來藝穗節徵募訊息公佈,她遂找上(文宣上說拿到美國天主教大學表演碩士的)張嫚書,然後導演施珊珊再進來,便開始謀畫這場《女人戰爭》。

至於觀眾為何選擇看這戲?這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後記】
排練場在一間「美容醫學」診所的地下室,我看著寫上「……一個是受過紐約劇場實戰磨練,一個是美國天主教大學表演碩士……」的DM,問演員岫嵐「妳是受過紐約劇場實戰磨練還是天主教大學表演碩士的那位」?她答是紐約劇場的那位,接著便報了學校的名字,然後問我「你聽過嗎」?我說「沒有」。她又說「你讀過《尊重表演藝術》嗎?就是那位作者」?我說「沒有」。後來,雪上加霜的是,坐在旁邊的導演施珊珊問我「你讀過這劇本(原著為史特林堡)」?可以想見,我的回答還是「沒有」。

這一連串的「沒有」,讓我後悔當時不該自告奮勇來做預報的。而且,場內除了我一個男的,就是導演、演員三個女的,這跟我家的人口組成是一樣的。不過,當聽到導演的聲音像一位朋友喬色分,而另一位演員張嫚書的聲音像朋友黃小偷的時候(甚至連側面都有點像),這一有趣之處倒讓我在看排時不斷底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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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6日 星期二

誰/誰吃不是晚餐的早餐 BREAK-SLOW

文/ 左一
時間: 2008/8/22 20:00
地點: 牯嶺街小劇場二樓






「他將咖啡 倒入杯中 他將牛奶 滲入那杯咖啡 他將糖 
放入咖啡牛奶中 他用小湯匙 攪動 他喝下那杯咖啡牛奶 
而後放下杯子 沒跟我說句話 他點燃 一根香煙 他用煙 
吹起煙圈 他把煙灰 彈進煙灰缸 沒跟我說句話 沒看我一眼 
他站起 把帽子 戴在他的頭上 他穿上 他的雨衣 因雨正下著 
而後他走了 在雨中 沒說一句話 沒看我一眼 我用手 掩住我的頭  哭了起來」 ----賈克佩維 《早餐》


晚上八點,前台人員開始引導觀眾由牯嶺街小劇場外側樓梯抵達二樓,如果不是來看戲的人,也許會以為牯嶺街二樓怎麼開了一家咖啡廳,而購票入場的,可能在坐下之後,付錢點了啤酒或餐點,然後開始張望著,舞台在哪呢?

可塑性極高的二樓藝文空間,可做為會議室、靜態、動態展演。而今晚,儼然成了一家真正的咖啡廳,播放著音樂,周圍結伴或不結伴的人們,圍著各自的小桌喝飲料吃零食聊天說笑,我也開始與同桌不相識的新朋友談天。笑著鬧著,好像也忘了今晚是來看戲,而不是來喝酒的,一直到笑話開始變冷,逐漸沒有梗了以後,才又想起來”看戲”這回事兒,酒喝多的開始指著人大叫,”你該不會是演員吧? 你剛剛一直在跟我演對不對? “ 只喝茶的、酒醒的比較快的,可以看得出來,場中有一男一女,抽菸喝水的姿態略顯僵硬不自然,眉宇間帶著戲感,矛盾在臉上,彷彿是在向我們確認他的表演者身分。

當音樂正播放著陳珊妮的<幻覺>一曲,”…讓我繼續愛你 讓這一刻幻覺不要醒 不要醒 讓我再看你走向我 淚水再模糊也不輕易看錯….. 我明明看見你走向我 我明明感覺你會緊緊抱住我 美麗的幻覺總是不長久 剩下的夜晚都是寂寞….”
我一直對這首歌很有感覺,覺得很有畫面,每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心頭總是會被捏一把,揪的好痛,前半場的音樂多半是輕快路線,突然透過陳珊妮酣熱的女聲,將整個空間染了色,好像該停止嘻笑,來聊一點心事…就在此時,突然斷了電,燈熄了、音樂靜了,(扮演的)服務生告訴我們臨時停電,將為我們點上蠟燭,這時候我們可以看見,先前被我們發現的男演員身旁的小燈漸亮,而女演員則是緩緩走向陽台(陽台的燈也亮了),她愁著臉抽著菸,一切緩慢、細碎地進行著,我咀嚼著玉米脆片感覺嘴裡的鹹味擴散,在復電之前的無聲,像是細水正往水車裡灌注,直到裝滿了水再一口氣傾出。空間再度恢復光線,音樂繼續舞動,男人將杯底喝乾,走出門外,他不會再回來了,而他什麼也沒說,就只是走了,女人循著男人的路線找到他方才坐下的位置,趁著餘溫未散時坐了下來,並且滴下眼淚,人群中我聽到有人說”她在幹嘛? 噢! 你不要走! 你不要離開我! 這是花系列吧哈哈哈…” 可見導演企圖把劇場與現實的界線幻作自然的巧思,演員並不完全能夠體現。同時很矛盾的,當我們在現實中情感澎湃的時候,經常誇張得不可思議比八點檔還八點檔,甚或是有過太多經驗,是難以表達、難以令他人理解,不過回歸至原點,創作這件事情,不就是在試圖表達出不容易被訴說的情感概念嗎? 但究竟是否被理解,觀者仍然是最後的評鑑者。

最後結束則由工作人員朗讀一首夏宇的詩作為句點,詩的內容由於表達方式粗糙而接收失敗,我也只是透過微光看到朗讀者手中捧著是那本<>做為評斷,之後全場的觀眾被趕下樓看另外一場演出,而瞬間把”咖啡廳”又打碎成為”劇場”,沒有謝幕或晚安曲便強迫離場。不過<<誰/誰吃不是晚餐的早餐 BREAK-SLOW>>的實驗概念應該足夠我們一邊煩惱,一邊走回捷運站。除非剛剛點了太多便宜的啤酒,導致還想續攤。

我想這晚沒有人能夠因為沒看到”戲”而翻臉,畢竟展名便叫作”新潮實驗室”,而且策展人沈敏恵也在節目單中透露玄機 ”劇場演出應該是一種能夠將觀賞者視為「成品的一部分」的共構過程。”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抗議為什麼我的名字沒有在演出名單裡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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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3日 星期六

2008第三屆新潮實驗室《黑白切》

文/JOE
節目名稱:2008第三屆新潮實驗室《黑白切》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時間:2008.08.17 21:30
創作者:黃迪揚
演員:黃迪揚、張孟豪



晚上九點半的演出,劇場外許多人等著看戲。


觀眾席正前方放著一台電視,電視兩側各有一對男女(用紙做的站立人偶)及一張漆成半黑半白的椅子,電視後方幾串燈籠垂掛,營造鬼月氣氛。


由張孟豪扮演的無常和黃迪揚扮演的白鬼進場,兩人戴著面具手持兵器對打了起來,打著打著其中一人居然唱起獅子王的辛巴歌曲,開啟這齣戲接下來的走向:結合時事,並以嘲諷化解現實的無奈,抑或是突顯當今社會現象的荒謬。


黑白無常是閻羅王的手下,不能帥氣判人下第幾層地獄,只能像是冤魂的申訴管道任憑討價還價,黑白無常坐在電視兩旁的黑白椅子上,冤魂在螢幕上出現,其中包括坐在輪椅上的吳淑珍說自己沒拿禮卷卻想拿禮卷賄賂黑白無常;被男友割掉雙眼和的美麗女孩因為有幽閉恐懼症而像貞子爬出電視機,爬出來後還唱了一段歌仔戲喊冤訴苦;以及無法說話沒有動作的水泥桶嚇壞了黑白無常。


兩位演員除了扮演黑白無常,還飾演凡間的年輕人角色,兩人是室友也是好同學。張孟豪述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失敗的人,話鋒一轉便質問自己活著幹麻,不如去死,於是拿起一包木炭和一個打火機打算自焚,未料連打火機也不讓他成功了結自己的生命,怎麼點都點不著。


黃迪揚拿起麥克風以RAP的方式道出對於社會的一些看法,人們漸漸黑白不分,身上有許多顏色。其中還播放了一隻小狗如何和北藝大草坪上的牛相處的過程,第一天是這樣,第二天是那樣,第三天‧‧‧,那隻狗每一天如何究竟關我們什麼事呢?以非常簡短的方式讓觀眾看出台灣媒體的一些問題─為何某些人物的每天行程我們都必須知道?新聞的意義為何?我們知道了又如何?知道後又能改變什麼?


當張孟豪向黃迪揚告別後打算進房去自殺時,黑白無常現身打算進張的房間勾魂,黃才發現原來張(張對黃的說詞是說木炭要拿來抽水煙)是要自殺進而設法阻止黑白無常。兩人扮演的四個角色流暢緊湊的進行著。前面所提到的一些問題似乎因為挽救生命的成功,進而體會到友情的重要性後而不再那麼重要了。


這齣戲能看到創作者欲表達的社會關懷和疑問,透過活潑帶勁的演出,讓觀眾笑聲不斷,有個愉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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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1日 星期四

ASAP觀後感

文:張輯米
部落格:乾調的肉粽

節目名稱:﹛ ﹜ASAP
時間:2008/08/09 19:30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導演:黃煒翔
演員:柴仲思 劉于仙 施珊珊 謝靖雯 高薇婷 陳佳豪 林育賢 盧侑典


Less is more...




這部戲曾作過演前預報,當時看的時候感覺相當不錯,配合當時空間明亮卻殘破的燈光,雖簡單卻不失該劇的精髓。


同樣的演出在牯嶺街小劇場演出,卻讓我感到不耐而且遺憾,或許過於精緻聚焦的燈光以及撕裂的音量反而把演員表演失焦而且模糊了。


排練時的演出像是一個說話不清的小孩,認真地在對另一個人表達他心裡面的想法,就是因為什麼形式什麼輔助都沒有,反而能夠讓觀者更感受到非語言的語言。然 而,看到劇場的演出則像是媽媽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在眾人面前好好表現,所以把他穿的好漂亮好漂亮,怕大家聽不到,還讓他走近一點,好輔助觀眾能夠聽懂他說話 不清的語言。只是,對於觀眾來說,他只是一個穿漂漂而且口齒不清亂叫的小孩,卻沒注意這小孩內心真正要說的話。


但,有導演上場的段落則是沒有這個問題,例如在地上搖藥罐的那段,或一開場導演的段落,那些地方都讓人有融合感,可以清楚地感受。就好像媽媽因為知道要說 話的場合差別,所以當媽媽自己也上場的時候,自然就可以很漂亮的出場也可以很漂亮的說話,觀眾也可以從她的語言裡面聽到她想說的。相較之下,那個口齒不清 的孩子還在努力地說,觀眾卻無法聽到。


演出場景依然是與整排時的空台一樣,演員也沒多沒少。可以看得出來,經過上次的看排,導演有修飾過演員口條嚴重不清的問題,因此,台詞是可以被接受,但是卻沒有足夠的時間與牯嶺街小劇場這個魔域相處。


單就戲本身以及演出團隊的態度,我是完全沒有意見,而且感到非常欣喜。但是,在看的過程心中暗鎚心肝,為的只是可惜,一顆純淨的心放到別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另一顆。演員長時間且過大的咆嘯在暗黑的空間令人感到疲倦,快兩個小時的演出,我相信演員累了,因為觀眾也累了。


對 我來說,這部戲的問題與之前同在牯嶺街小劇場演出的一些戲相仿,演員本身不是太大的問題,在長時間的排練都可以表現的很好。但是一旦實際進入了劇場,技 術、畫面、音量等等的技術問題,導演卻無法完美的統合,使得 Right actor in wrong theatre。


而至於我,則很慶幸看過排練而感動。


相關連結: 演前預報 : ﹛ ﹜ AS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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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人劇團 - 閹雞

文:DaMonNan
部落格:大猛 老彭 有話說
劇目:閹雞
時間:2008.08.17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演出:台南人劇團



醞釀了這麼多篇關於《閹雞》的文章,回歸戲劇本身,一齣舞台劇能否成功,還是端賴演出的完成度以及它所帶給觀眾的感受。比一般觀眾多作了一些功課,也讓我擔心會不會現場的感動因此而沖淡了,就像那場獅子王(囧)。沒想到,票價少了一個「0」,感動卻是大過十倍。寫到第四篇還是有很多東西想寫。

單看劇本,台南人劇團的《閹雞》除了在原劇的兩幕六場戲中,多添幾筆骨肉,增加戲劇張力外,還另外新編了開場與尾聲,希望在不大幅更改原著劇本的情況下,還是能還原小說的完整面貌。雖然席間觀眾的耳語似乎對開場與尾聲這兩幕有不少的問號。


因為中間六場戲的台詞我基本上都還有蠻深的印象,所以當開場準備練習車鼓陣的眾人開口時,我訝異自己還是聽不懂。現場的收音不是一百分,演員的口條不是一百分,我對台語熟悉的程度也不是一百分,相互影響下,很多句台詞都不太清楚在說什麼。不過舞台上逼真的車鼓陣演出,對外行人來說還是很道地。比我原先預期的小秀一下來的完整,演員花時間苦練的功夫下得深囉。而且一旁還有三位樂師,敲著堂鼓,打著小鈸,吹著梆笛(笛膜似乎鬆掉了 ~ 囧)。


這一場主要是告訴觀眾,二○年代的台灣,由男丑與反串女旦成對演出的車鼓陣裡,出現了真正女性來扮演女旦,是一件震驚街頭巷尾的大事。練習還沒結束,女主角月里的父親與二哥氣急敗壞的來討人,賞了月里一個耳光,女人出來扭腰擺臀的行為是傷風敗俗壞家門的恥辱啊。月里,她為什麼這麼做?


開場的最後一景,月里背對的身影坐在木椅上,啜泣聲中有著複雜的思緒,小提琴與手風琴演奏出哀傷的旋律,是一個頗有戲劇效果的開場,哀悽的琴聲讓觀眾以同情的姿態進入月里的世界。旋律一變,輕快逗趣的〈四季紅〉,暗示著舞台時空的轉換,來到了上一代的生活中,這段現場演奏的音樂轉換帶有巧思。六十年前《閹雞》首演,呂泉生老師所改編的台灣民謠,是如實的刻劃當時的農村生活。2008年的演出,雖然以搖滾樂團的方式來再度改編這些台灣民謠,但這些歌曲反而給年輕觀眾多了一些那個年代的感覺。更能夠在腦子裡將舞台上搬演的故事套入那樣的時代背景中。


因為導演比較喜歡什麼樣的年紀就演什麼樣的角色,年輕演員扮老的說服力通常是不足的,所以《閹雞》的演員儘可能的對照劇中人物的長幼關係,招集了三個世代的演員。本戲的男女主角由韋以丞與姚坤君擔綱,而台灣有幾個平均年齡較長的老人劇團,部分演員曾與台南人合作過,這次便演出阿勇與月里的長輩們。台南人劇團自己培養的年輕新秀,則負責其他點綴性的甘草人物。


只是其中兩個演員對比之下稍微突兀了點,閹雞藥房的小伙計,應該是家境不好來幫傭,但整個人比阿勇高出一個頭,感覺三餐吃的比中藥房的少爺還來的豐盛。另外一個則是清標的太太玉璧,應該是唯一一位扮老的年輕演員,所以拿來與劇中同輩的其他角色相比就有點矛盾,加上這名演員也是一整個人高馬大,很像打過女籃的,角色的設定還讓她穿起小鳥依人的日式和服,與自己的女兒月里談心,媽媽明顯比女兒高了一個頭(謎之聲:長得高有錯嗎),這些都是雞蛋裡挑骨頭,見不得人家長得高挑。


在演員的相互比較下,飾演三桂的老演員在聲音上明顯吃了虧,低沉的嗓子很容易把台詞含混在一起,其他老一輩的口調都算極好,慢慢講,有條理且有戲味,飾演三桂好友明成的演員,感覺起來就是很日常生活的演技,是老一代演員中我最喜歡的一位。將戲劇演出當作日常生活一般是導演對這齣戲的要求,讓看戲的觀眾如同聽一個街坊鄰居的故事,所以同樣帶有喜劇效果的媒人阿金婆與買八寶散的婦人,前者討喜,後者則略顯 Over。


舞台場景的設計,可分為遠景、中景、近景。遠景主要為適時串場的農民生活縮影,中景與近景則以一道門窗,來區隔屋內屋外或是前廳後廳。看過演出後,對導演所堅持第一幕第二場的型式,的確比原先舞台設計更有戲劇效果。這場戲設定在清標家的貨運行,中景為前廳,清標、三桂與阿金婆商量著土地買賣與兒女婚事,整場戲大部分說話的人物都在這一塊演出,但觀眾是隔著一道半透明的布幕在看,近景的反而是清標家的灶房,一個家裡有客人,女人就要躲進來,不准大聲喧嘩的地方。因為戲劇的重點在月里身上,所以儘管大家聽得到前廳裡阿金婆那一串口無遮攔的話語,但也能同時看到月里偷聽長輩議論自己婚事的態度,先是竊喜,卻發現自己不過像個物品搬的被交換,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走,女人的命運是跟內家牽在一起的(內家 = 婆家,外家 = 娘家)。

 

阿勇與月里的婚事確定後,第一幕第三場便是舉行婚禮,生活化的場景重現,讓人很容易跟自己的人生作映照,無論是喜事或是喪事。迎娶時,請男方父母先避一避;新娘進門時,過火爐、踩瓦片,導演刻意的在此處讓瓦片踩了兩次才碎的暗喻,以及這場戲的最後,新郎新娘向父母叩頭,眾家親友圍在一旁,好不熱鬧,所有人的動作瞬間停止,唯有新娘子神情慌張的起身,抬頭望向這整屋子自己不認識的一群人,試想古代媒妁之言,未成親之前,新娘與婆家是完全無交集的。迎娶的這一刻,雖然自己是主角,卻處在陌生的環境中,面對未來日子的不確定,將來的遭遇是幸福或是不幸,誰能不慌張。導演在此刻以畫面暫停的手法來突顯月里內心的惶恐,看得懂且看得感動(慶幸月里並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否則那個感覺又會 low 掉了)。

 

下半場開場音樂,原本熱鬧的〈四季紅〉變了調,暗示繁盛的榮貌消逝。鐵路延伸的計畫取消了,三桂借了大筆金錢在交換來的土地上蓋新樓房,打錯了算盤,身體狀況也連帶影響。三桂去世後,妻子阿嬌那段向丈夫牌位哭訴的戲碼,雖然是狗血了點,但老演員哭得逼真,彷若肝腸寸斷,還是讓人掬一把淚。


前後兩場出殯,很怕相同手法演兩次會造成某種非預期的觀眾笑場,好在導演就是要讓觀眾在兩場喪禮中體會出阿勇家的每況愈下,阿勇父親的喪禮,浩浩蕩蕩一行人舉著幡旗,道士手上的銀紙大把把的拋灑。後來阿勇母親的喪禮,只剩下兒媳兩人送終,道士手上的銀紙也只剩兩三張殘喘地在空中飛舞。


月里在這個故事裡的形象,或者說姚坤君在這齣戲裡的表現,很容易讓我聯想到硬底子的演技派「楊麗音」,如果早個十年來搬演這齣戲,楊麗音一定是最佳女主角。這種在刻苦中表現堅毅的女性形象,彷彿就在楊麗音的骨子裡,姚坤君的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了。


早上的舞台幕後導覽,有看過戲的參觀者對導演提問,認為新編寫的尾聲,似乎沒有明顯講出月里與阿凜後來去了哪,她們私奔去了嗎?的確,如果你不是注意在看舞台上的小細節,有可能誤解了故事沒交代的結局。尾聲這場戲的長度,似乎也不足以交代月里在阿勇癡呆後人生處境的轉變,篇幅太短,減少了信服的力量。月里該不會是個拋棄丈夫,另投所愛的負心女子,她對這份愛的態度,會像舞台上演得這般痴戀嗎?她們不是私奔,她們是去投潭,月里為阿勇煮了最後一頓飯,月里將自己的畫像擺在公婆牌位的旁邊,月里為自己換上了最漂亮的一襲衫,這不僅是對親人的告別,更是對人生的告別。月里背起了腳殘的李家少爺阿凜離開粗鄙的農舍,阿勇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放棄了呼喊的力量,回頭抱著那一只木雕閹雞,阿勇口中重複的那句喃喃自語,我到最後還是沒聽懂。


謝幕的時候,投影出一張三十多人合照的老照片,是當時為台灣新劇努力的藝文界人士身影,所有今日演出的演員站在舞台前方,深深一鞠躬,像是對這群台灣劇場的前輩們致敬,這個舉動蠻好的。


延伸閱讀

【寫‧筆記】閹雞首部曲 ~ 我聽閹雞(名人推薦講座)
【讀‧文學】閹雞二部曲 ~ 我讀閹雞(劇本與小說)
【講‧設計】閹雞三部曲 ~ 我窺閹雞(劇場幕後導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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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0日 星期三

抑制時間的機械——Comme dans un rêve 宛如在夢中

圖說:卡塔卡利 《李爾王》 倫敦 莎士比亞環球劇院 (1999)

作者:68
站台:68


劇種:Kathakali 南印度傳統舞劇
劇名:《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
地點:巴黎彈藥庫劇場區(Cartoucherie)木劍劇場(Théâtre de l'Epée de Bois)
演出:卡拉曼德拉學院劇團


劇場作品「想像訊息」的決定權,在現實狀況中,並不發生在李維史陀所設定的「真空無菌實驗室」-- 完全陷入觀者的自我腦波愉悅,倒像一場勢均力敵的NBA球賽,作品和觀眾的對峙,每秒鐘都可能有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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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中文書不多,想讀的時候,常常是一本,已翻閱數次的舊書,有時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閱讀書的內容?還是只想親近中文字解鄉愁?


不過某些書的某些段落,既使相遇多次,讀之,依然令人怦然心跳。


正在讀一本評論法國人類學家--克勞德‧李維史陀(Claude Lévi-Strauss)的書,149頁李維史陀說: ...神話及音樂...它們是「抑制時間的機械」...。


這段帶詩意的論述,大義是說:在一首交響樂或一則神話的進行中,開始,已經暗示了結束。而中間過程中的重覆及主題變奏,對聽者的腦部產生生理作用,引起情緒的或純知性的效果。


我聯想到的是,進劇場看表演亦是如此。觀眾進入「抑制時間的機械」(劇場),與創作者在一個封閉的「時間 / 空間」內,進行「知性 / 感性」及「生理 / 心理」的人類遊戲。


李維史陀接著說:這段時間中,純由「接收者」(聽眾) 個人決定訊息的內容。與我們平常語言溝通,由「傳送者」(說話的人) 決定訊息相反,屬於人腦的無意識(自然的)層面。


這可說到了藝術觀看的重點,誰才是作品「想像訊息」的決定者?依照以上說法,理想狀況下,決定者是觀眾,並不是創作者。


我承認對於創作來說,這是一個需要勇氣面對的結論。因為所謂創作,就是有話要說。但費盡氣力說出來的話,卻完全成為觀者的語言,創作者退位。


先不說是否贊同李維的論點,或者是我的推衍。就劇場藝術而言,的確是一場創作者與觀眾,同時同地性的「諜對諜」遊戲,爭奪的就是「想像訊息」的決定權。


我們先來看導演的策略。劇場人吉米說:「我很喜歡金枝演社王榮裕說的一種說法,戲有三種類型,一種是理智性,他需要讓你動腦袋,去滿足邏輯的飢渴;一種是感情性,它會讓你的情感充分被釋放,大哭、大怒、等等,一種是精神性,說不出來的感覺,也不需要懂。」當然,戲劇是總體藝術,一齣戲很少單調只用某個類型。但如此分類,卻也可以顯示創作者如何煞費苦心,設定狀況的洞,等著觀眾掉進。


可觀眾組成成分太複雜。不同出生背景、教育程度、年齡層、思想信仰...,不見得會乖乖對號入座。但,在相對藝文環境尚鮮嫩的台灣本土劇場,反而可以可就經驗,來獲得最大成功率,公式很簡單:


一是用盡量符合觀眾(已被資本傳媒洗腦)的「好萊塢化」為主體,然後加入本土經驗以偽裝,不管是社會政治現象的諷刺、過去日子的記憶緬懷、小人物奮鬥就有光明的溫情勵志、甚至西方經典在地化的虛擬想像...。


二是成為教主,帶領極度缺乏藝文信仰的觀眾,勇敢踏出第一步,甚至成為信徒。這點比較難,而且教主名額少,雜事多,常需要應場面說言不由衷的話,非常辛苦,犧牲的往往是自己之創作力,實屬功德無量。


當然,這種缺乏想像力的招式,是無法令真正的識途老馬,輕易交出「想像訊息」的決定權。


譬如說在巴黎,我想比較符合李維史陀的「接收者(觀眾)決定論」。這裡的藝文環境太優渥,進劇場看戲是人民生活的一部份,決不只單純為了休閒娛樂,還為了更大一塊屬於精神思想活動的區域。於是「想像訊息」決定權的爭奪更為激烈,創作者矇不了觀眾,最後大概只能回到法國名編導--奧力維爾.比(Olivier Py)說的:「我的戲劇,只敘說劇場本身。」是的,戲劇回到劇場本身,不再和魔鬼交換靈魂,最後淪為工具。


面對難以馴伏的觀眾和自身,劇場成為「創作者與觀眾」及「創作者與自己」的「高級競技場」。這樣的競爭,促使劇場藝術的前進,創作者一心想練就的必殺絕技,可能可以從古老劇種的演出中,得到某些啟發。


時間回到2006年11月4日週末,下午六點,結束那一整個體力勞動的白天,我搭上地鐵一號線,直奔位於巴黎東郊萬森納森林(Bois de Vincennes)的彈藥庫劇場區(Cartoucherie),觀看由陽光劇團策劃,來自南印喀拉拉Kerala,最重要培育卡塔卡利(Kathakali)傳統藝術重鎮「卡拉曼德拉」學院劇團,演出全本的經典名劇《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

演出場地木劍劇場(Théâtre de l'Epée de Bois)是一個簡單的場地,跟位於此園區的其他--4個劇場3個工作坊差不多,都是舊廠房改建,有著簡單的舞台和觀眾席。這個劇團是卡塔卡利舞劇演出的頂尖劇團,完全依照傳統,從演員進餐暖身練習、梳洗化妝、換上繁複的衣甲頭套指甲面具、焚香膜拜...全程開放,但觀眾是從門上小窗窺視,以免打擾演員。


全本的《摩訶婆羅多》,可想而知,必定是從黃昏演到天亮。精湛的樂師,吟唱說書人和演員們,三兩下就把觀眾帶到千年前的古印度王室故事,像一個巫靈的招魂術,觀眾的魂全被這整個劇場的元素給招走,只有屏氣凝神地任故事擺佈,或喜或憂、或怒或樂,從太陽下山又東昇。


多次的中場休息,我和同是隻身看戲的臨座太太,成了同伴。隔壁的陽光劇場,在法國有一批忠實信徒,她是其中一個,我們聊了些上次演出的《最後的驛站(奧德塞)》(Le dernier caravansérail),這個六、七小時的戲,她看了兩次。


戲的最後,跟剛開場相同,是一些簡單的儀式,觀眾的魂安靜地回到各自的身體。我陪臨座太太走路穿越晨曦霧薄的萬森納森林,她建議捨地鐵搭公車,我覺得不賴,當公車進入市區,熟悉的巴黎街景,她輕輕一嘆:「剛剛真是宛如在夢中,現在我們不得不醒了」。


《摩訶婆羅多》是經典文學,此次演出也遵循原著,無其他改編觀點的鋪陳思辯。卡塔卡利是傳統戲種,遵循的是固定的程式,演出的高下,只有對程式熟悉度及領悟能力,理論上,這樣的演出,沒有什麼奇計淫巧,可就是有辦法讓我們--明明身體在劇場,魂魄卻神遊遠方...。


劇場作品「想像訊息」的決定權,在現實狀況中,並不發生在李維史陀所設定的「真空無菌實驗室」-- 完全陷入觀者的自我腦波愉悅,倒像一場勢均力敵的NBA球賽,作品和觀眾的對峙,每秒鐘都可能有驚奇。最後,「抑制時間的機械」中所發生的事,最好是讓我們能真正忘掉時間,免得觀眾不停看錶,戲怎麼還沒結束呀?



延伸閱讀:

克勞德.李維史陀
細說卡塔卡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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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無敵!花樣年華青少年戲劇節!

文:瞇
部落格:
劇名:北一女〈我們之間〉、基隆女中〈港都夜語〉、成功高中〈HEART〉、淡江高中〈不是龍門客棧〉。
演出地點:淡水鎮立圖書館演藝廳
演出時間:2008/07/14~2008/07/27
主辦單位:青少年表演藝術聯盟


「花樣年華青少年戲劇節」,由青少年表演藝術聯盟主辦,今年是第八屆,有來自北、中、南三地36所高中戲劇社參與。


這是我第一次看花樣。朋友問我:「好看嗎?」


我沒說「好看。」我說:「很有意思、很有趣。雖然偶有狀況,但可以看出他們關注的事。還有,謝幕的時候,我會莫名的眼紅。」眼紅,是因為感受到他們的青春(可別誤會我的「眼紅」呀)。而我也在我觀賞的四部作品中,發現他們似乎都關注著「友誼」這個主題。


這四場戲,分別是北一女的〈我們之間〉、基隆女中的〈港都夜語〉、成功高中的〈HEART〉、淡江高中的〈不是龍門客棧〉。從這四部作品中,不難看出友誼在他們生命中的重量;但不曉得是否因為「覺得好重要」,所以用了有點「過重」的方式來表達?


比如〈Heart〉,四個大男生出外旅遊時誤闖一個神秘帝國,遇上一個性格殘暴的國王,這當中發生的友誼考驗便是這個故事的重心。但是故事發展到最後,四個人當中有三個人死了,可以說是因為「友誼」而死的(有誤殺的、自殺的、他殺的)。最後一幕是,剩下的那個擁有真正友誼之心的人,拿著槍對著國王的腦袋,故事在痛苦的嘶吼中結束。


「我是不是可以為了朋友而死?」「朋友的生命與自己的生命,如果只能擇一,那麼我該犧牲自己還是自私的逃跑?」這些問題對高中生來說會不會太重了些?我想不僅是高中生,關乎生命的課題,擺在成人面前也是難以承受。如果想談友誼,或許從小一點的事情來發展,說不定更可以貼近,也更可以想像。比如你的好友偷了一輛機車,你借去騎卻被警察逮個正著,警察懷疑你是偷車賊,這時候你會怎麼做?把朋友供出來?還是默默扛罪?(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九降風」的劇情)


〈不是龍門客棧〉也有一點「過重」的情形。基本上〈不〉劇的故事是有創意的,它講的是淡江高中戲劇社在排「龍門客棧」這場戲時,因為社團裡的私人問題,因為人與人的不信任、猜忌,而爆出大大小小的衝突。我覺得這樣的故事應該跟他們很貼近,本來社團裡就會有大大小小的人事,一定會有爭執與謀合,而且聽說,確實他們在排練時發生了一些事,因此構想出這樣的劇本。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們在處理衝突時,只看得見「發出去的怒氣」。我的意思是,衝突表現有很多種,有的人是放冷箭、有的人是工於心機、有的人是氣到自己都要內傷了卻還是無法出口罵人,但是〈不〉劇生氣的方式似乎只有一種──就是高聲罵人,全場罵成一團。我在台下想著:真的有那麼氣嗎?是不是他們覺得「看得見的生氣」,才能表達出「我很認真」、「我很在乎」呢?


〈我們之間〉角色設定複雜了些。一對姐妹藉由催眠回到了過去,發現妹妹的前世殺了姐姐;而現實中的姐妹原有閒隙,加上這個發現,兩人的關係更降到冰點。其實我覺得姐妹的感情是可以好好發展的題材,因為年齡因為個性,其中有很多細膩的東西可以表現,可是加入了前世這個元素,反倒無法好聚焦處理兩人之間的感情。再者,〈我〉劇裡頭的每一個角色,都背負著太多的故事(這些故事是我後來看節目單才知道的),有太多錯綜複雜的關係與過去,但這些在戲裡都沒有演出來,只呈現在節目單上(真要演出來也是非常困難的)。


〈港都夜語〉是一個很成熟的表演。劇本很流暢、演員演技生動自然,美術佳,燈光音效搭配得很好,可以說沒什麼好挑剔的。我唯一好奇的是他們如何詮釋劇中角色的心情?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如何詮釋一個六O年代從南部到基隆打拼的少年仔,身經貴人提拔、成家立業,到因好友背叛而一無所有……,這當中有多少是體會?有多少是「演」出來的呢?我並不是說十七、八歲的青少年只能演自己,而是,面對一個有點民視八點檔味道的劇本,他們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態演出呢?


在這幾場戲中,「放」的東西,比如生氣、憤怒、他們都演得很開,有時不小心太過;而一些內斂的情緒表現與心理感受,在戲裡少了一些。我並不認為青少年就比較不會處理內心戲,只要那內心戲與他們的生活經驗、感受貼近,我想他們應該也能表現得很好,這時劇本就很重要了。


但回頭想,自己在那個年紀,不也常「為賦新詞強說愁」?看在大人眼裡真的有那麼愁苦那麼悲傷那麼難過那麼生氣嗎?可自己卻在心裡濃得化不開,融在自己塑造的角色當中,替自己的情感尋找出口。所以有什麼關係呢?太超過就太超過,放膽去寫去演吧!青春時期有的什麼都只存在那個時候,強說愁的年紀過了就過了,成熟後怎麼樣也回不到青澀。


當然我也希望看到他們能簡簡單單的說故事,只是,在成熟之前,在簡單之前,或許那只屬於青春的青春是更重要的,這也是為什麼花樣的戲不見得都好,我卻會莫名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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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9日 星期二

《在‧的世界裡,我們只能盲著瞎彈》



作者:snow


劇名:《在‧的世界裡,我們只能盲著瞎彈》
演出地點:牯嶺街小劇場二樓藝文空間
演出時間:15~17/8,2008
創作者:王永宏


整齣戲不論就編導手法還是表演的處理,都有不輸貝克特的幽默感,這也加深了整個過程的荒繆性。原劇本森林中的一群盲人,透過了舞台燈光服裝,被置換為某不知名星球中的人(或外星人),只是不管如何被置換,終究還是處理著人類所共同面臨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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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由「群盲」(Les aveugles )的讀劇開始,這是一齣關於「聲音」的戲。


觀眾席的擺置是環狀的,圍繞著中間的表演區,演員是幾個顏色鮮豔的天線寶寶,散落在觀眾四周,也增加了這個空間裡的人(觀眾與演員)的密合度。


動作:等待。


這是一個不斷在劇場中被探索的動作,而梅特林克(Maeterlinck Maurice, 1862~1949)的「群盲」,更將這個動作的不安定感、無助、空洞與目的的迷失支解的淋漓盡致,進而讓我們在一群盲人身上,「發現」自我追尋的盲目。


空間的設定,讓觀眾被囊括在這齣戲等待的人群中,開場前觀眾都拿到了一個可以發出聲音的電子儀器或者簡單的敲擊樂器,幾個演員在觀眾席上播弄著可以發出聲響的機器或樂器,另外兩個位於主舞台空間的演員,則唸著報紙的新聞、敲打放置於地面的銅鑼,我們於是在聲音的JAM當中開啟了夜晚。


這些聲響所共同營造出的氛圍,決定了我們每個人心中所看見的不同畫面,但爲著不同目的而前來此地的人們,依舊可以在參與聲音即興的過程中,將那個當下定義為「我們」─正如「群盲」中的12個盲人,維繫他們的正是彼此的聲音,以及整個森林發出的叨叨絮絮的話語。


接下來,每個人開始表述他們在此等待的動機,以及,等待的「那個人」到底會不會來?這些獨白跟著彼此的節奏:撕報紙的聲音、收音機的聲音…讓動機漸漸變的模糊,彷彿等待的意義正是等待的過程本身。


戲的後半段,演員開始跳脫了原劇的邏輯,並且開始起身走動,尋找「那個人」的蹤跡。他們探索著整個空間,從一致的依循地上的線條到漸形紛亂的腳步,從追尋變成打鬧,目的又再次變的曖昧不明,直到一件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電話。


電話從一開始就以對稱的姿態,被放置於舞台的中央,兩個投幣式的公共電話,在相對較強的燈光下,顯得如此神聖,擺放的cube罩上布幕宛若祭壇。開始時它曾經響起過一次,而在戲最後的段落裏,它再次響起,並且無人敢接。他們因為一些無法解答的問題陷入爭論:是不是「那個人」打來的?如果是呢?誰要接?接了要說什麼?這通電話讓他們從找人的人變成被找的對象。


回撥。


一個女孩提出了讓大家不再被動的提議,也讓「尋找」的動作被延續。


只是演員們似乎無法發現一個觀眾早已發現的事實,每當他們用其中一個電話回撥時,都是舞台上的另一個電話響起。而他們在等待和追尋的對象,似乎就是他們自己。


整齣戲不論就編導手法還是表演的處理,都有不輸貝克特的幽默感,這也加深了整個過程的荒繆性。原劇本森林中的一群盲人,透過了舞台燈光服裝,被置換為某不知名星球中的人(或外星人),只是不管如何被置換,終究還是處理著人類所共同面臨的困境。


「群盲」這個劇本,因為之前加拿大UbU劇團(UbU, Compagnie de Creation)來台演出所採取的無演員嘗試,讓台灣的觀眾對這個劇本依然記憶猶新,英國倫敦「衛報」當時對此戲的評論是:「很難想像有更好的方法表達梅特林劇中所要傳達的疏離感與不確定感。」


我不明白那個所謂「更好的方法」標準何在,但《在‧的世界裡,我們只能盲著瞎彈》這齣戲,確實做了一個相當精采而原創的嚐試。我想,不論是這齣戲,亦或牯嶺街新潮實驗室的策展理念,都再次印證了:「文本」在劇場裡從來就不存在著所謂的終極詮釋,除非你覺得對人類的探索擁有明確的疆界,對自我的追尋已達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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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8日 星期一

8/20(三)台北加蚋仔地藏庵地藏王菩薩繞境

作者:毛奧
網誌:儺魂


北部各地方的大小廟宇,在主祀神明聖誕前夕都會迎請神明來一趟南巡進香的活動,與祖廟或各地方同一神明的大廟敘敘親舊,有孝親祭祖的意味,也多希望獲得大廟香火的分享,來共同維護該廟所在地方的居民平安。

七月是個特別的時節,因為長居地獄的好兄弟一年裏只有這個月可以出來活動,接受凡間百姓的普渡供養,原則上眾神在本月是不出來辦事的,很少廟會活動,所以陣頭界也把這個月稱為淡季。除了瑤池金母以外,七月有兩個重要的神明聖誕都是與掌理地獄事務相關的。一是月初聖誕的閻羅天子,再來到了月底則是發下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宏願的地藏王菩薩(聖誕日為七月二十九)。


依往例,加蚋仔地藏庵每年七月中都會有一次往南部進香,跟其他廟宇類似的是,回來都會有一場回駕繞境,目的是讓從大廟帶回來的靈氣,能夠在自己守護的境內做一個分享。又因為加蚋地藏庵為一座地方性的廟宇而不是私壇,具廟方說法是每八、九年都會舉行一次繞境。其規模
與範圍都要比進香的回駕繞境來得大。是以今年的進香活動,回來並不繞境。而另擇於二十日迎請地藏王菩薩出巡繞境。幾乎以整個加蚋仔(艋舺的南邊,西藏路以南,青年公園以西)為範圍。


一般來說,繞境的意思大抵是為地方掃除不潔。而據廟方表示因地藏王菩薩是要度化眾生,所以出巡遇有不潔者(就是無主、無人供養奉祀、沒有依歸的孤魂)就將其歸化、收容到地藏庵中,待到二十七至二十九日的法會中施予普渡。這與一般在神明聖誕日辦理繞境祈福的概念不同,個人認為其前後活動間的邏輯更為完整,且符合該神的精神,是一大特色。


加蚋仔地藏庵所在位置是萬華區民和街71巷內,據說附近以前是一片廢地,七八十年前這片荒地中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時常有路過的人在裡面看見不乾淨的東西,遂有人豎立石碑一塊,上刻神名以玆鎮壓,中書為地藏王菩薩,左書阿彌陀佛,右書福德正神。又有人將紅布圍在石碑上以彰顯吉祥之意,於是逐漸有人來拜。經濟條件較好之後,遂正式建立一座小廟,並安奉金身。


二十多年前開始,神明亦揀選有緣的信徒擔任乩身,作為傳達神明意旨的代言人,替有需要的民眾辦事(解決各種疑難雜症:人生抉擇、病痛、幽明兩界之間的糾紛等等),本文一開始訪問的先生,現在擔任辦事時的桌頭,他也坦言,自己是早年六合彩興盛時因為嗜賭才到地藏庵來的。後來在這裡待久了也轉而開始學習協助廟裏辦事事宜。在我訪問的過程當中,也有附近民眾因家人似不小心觸犯地靈而來求教的。這位桌頭先生也依照經驗給予一些處理的意見,我也從中見識到廟宇與附近民眾大致上的關係。


本次繞境路線大抵從西園國小附近開始,
經由寶興街往南至華中橋下的果菜市場一帶,
再沿著萬大路北上,回抵地藏庵。


起駕時間:早上11點。
結束時間:晚上7、8點。


此次繞境陣頭內容包括龍陣、獅陣、武轎、蜈蚣鼓、車吹、響天鑼等,以及北管、神將和一組八將,雖都是北部常見的陣頭類型,但如此編排算得上是分布均勻,不會因為同一種陣頭重複出現太多次導致疲累。


個人認為值得特別推薦的是其中的神將與八將。根據去年觀賞進香回駕以及今年 3月12加蚋仔庄迎尪公的經驗,地藏庵除了自己原本就組裝的七爺、八爺、天師鍾馗神將以外,固定都會有土城鴻德軒來贊助參與,其神將陣頭細緻精良,在台北地區頗有名聲。


而在主帥轎前護駕的「八將」也是一個觀賞的重點,這種八將是以艋舺青山宮主神靈安尊王駕前的八將職務為起源,再揉合官將首的身段以及招式設計出多元變化的佈陣。此次繞境所請的八將是由台北振和社負責,振和社在去年屏東慈鳳宮所舉辦的「阿猴媽祖文化節-全國青少年八家將官將首比賽」中,獲得了官將首組的亞軍。在這場繞境中的表現也值得期待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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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5日 星期五

時至中元,還要報告

不才值編weiwei,中元節發上一篇「編輯室報告」。


話說,這一個多月以來,每週看戲俱樂部正積極籌備「全新網站」開幕一事,每週編輯大將:林胤瑋、張輯米,不眠不休,不忮不求,就為提供各位看倌耳目一新的網站介面,好讓各位使用方便,更迅速、清楚獲得所需的資訊。

話又說,由於每週新網站開幕即期,亟需人力,往後更要多做預報,多辦怕辣論談,多上評論,多做功德,多多益善。因此,每週看戲俱樂部也積極召募新血,擴大編制,渴望為咱台灣的表演藝術文化多做貢獻。這些新編輯們已經上工,並將於新網站開張之日,與大家見面。

話再說,第十屆台北藝術節已經開始,第一屆台北藝穗節也將於月底上檔,第三十屆台北市音樂季也將持續發燒到年底,八月下旬還有台北踢踏節牯嶺街第三屆新潮實驗室也於中元節如火如荼展開,劇樂部劇團的101巷藝術節還有兩檔,要看要快!

每週看戲----表演週曆

中元普渡,此時雷聲隆隆,大雨沖沖,
願諸位看到觸動心弦的表演!




八月值編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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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2日 星期二

「台澳劇場交流趴」後感(澳門部分)

(編按:7月27日的「台澳劇場交流趴」之後,當日蒞臨的澳門藝術團體「足跡」眾參與者於活動後舉辦了內部的分享會,特於此刊出該場分享會之紀錄,亦感謝「足跡」的慷慨提供交流心得。)

7月27日,本地藝術團體足跡跟台灣每周看戲俱樂部、台北牯嶺街小劇場聯合舉辦了一場「台澳劇場交流趴」,交流中,本地多位青年劇場工作者譚智泉、郭子莖、潘淑盈、杜國康、莫家豪、王婉婷和黃玉君等帶同《0靚仔!咪走!》(足跡)、《夢一場on going》(足跡)及《挪威的森林》(譚智泉於上海戲劇學院之校內創作)等三個演出之錄像於現場播放,並與台灣三缺一劇團、角落劇團、再拒劇團、絕非戲弄及紅太陽集社等進行對談及交流。

以下為交流過後,參與交流的本澳劇場工作者的一些感想。

出席者:杜國康(康)、郭子莖(莖)、莫家豪(豪)、黃玉君(君)、王婉婷(婷)、譚智泉(泉)、莫兆忠(忠)、盧頌寧(寧)

記錄及整理:潘淑盈、莫兆忠

康:太過豐富了,整個流程發生的事很多、很趕,又要看錄像又要提問,還要吃東西。

他們的作品在題目上很廣闊,例如性別、青春期的困惑、社會或歷史的話題都關心到,在澳門很少會看得到,他們會在演出中用很多不同的媒體去表達自己對這些問題的看法和不滿,反觀澳門的演出,很少關心自己的歷史。他們好像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在做些什麼,也很清楚要在戲裡面要表達些什麼。我們也有帶些錄像去放,但都很片段,只看到些很好看的畫面,或較完整的章節,卻看不到我們的戲的重點。

分散討論時,我問他們戲劇院校的會不會去做小劇場,因為我覺得澳門演藝學院的學生很少去做小劇場,他們的答案也是一樣,戲劇院校裡的學生很少跟他們在小劇場中一起創作,他們搞小劇場的進戲劇院校讀書是為了那裡有資源,他們本身很缺乏資源,在戲劇院校裡能找到資源做些他們想做的事。
他們也簡單介紹了台北三間主要戲劇系的分別,當中有些較嚴,學生所有時間都花在學校的功課中,有些則比較自由,學生可以有時間做些自己想做的,讓我較清楚那裡的實際情況,不是見人家去讀我就去讀。

最後我問他們,在台灣讀戲劇,會不會有什麼發展?答案是:「沒有。」

莖:我們談到台澳兩戲劇發展的一些分別,他們問了很多關於澳門劇場發展的情況,其中一樣有趣的是,他們提到一些讀戲劇的,最後未必會繼續做下去,反而一些本身不是讀戲劇系的,就會出現在劇場裡。我們說近年澳門多了些人去海外讀藝術專業,他們說當這些人回澳後,可能會帶一些新的東西回來,讓環境有所改變。感覺最深刻的是他們要想很多方法去一邊做戲,一邊維持生計,讓覺得自己比他們幸福好多,我有一份工作又可以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實在有點慚愧,他們卻常常為了實現理想,為生活而辛苦奔波,兩者之間又要平衡,他們比我們經營得困難些。

君:給我最大震動是當中有一個由智障人士組成的劇團介紹(編註:角落劇團),讓我覺得台灣有很人在做一些較邊緣的議題,他們很努力和積極地爭取做這些,反觀澳門很多條件優厚的,卻只是註冊成立一個劇社,為的只是漂漂亮亮地在文化中心做一個演出,有什麼意思?另外,我看見那個殘障和智障者為主的劇團,他們真的會開一個咖啡店自己去弄食物出來,你喜歡就用錢買,不是一種只會叫人去捐款的心態,會想辦法去生存。

婷:他們真的很主動,很重視那個過程多於結果,反觀有時在澳門做的演出,過程上並沒有準備得很好,反而就去重視結果,好似有少少不勞而獲的感覺。一開始我不知道他們很多劇團都是沒有經費去做的,但卻很有心繼續經營下去。相比之下,有時自己卻曾經為此而掙扎過,我覺得不應太易放棄。其中有一個人他將要搞一個演出就是他自己的婚禮,還說這是他的理想,我覺得真的很厲害。

我自己比較喜歡小劇場的工作方式,不要在那些「專業」演出,要被人服待似的,好像他們沒有任何資助,但音響、裝置等都是自己一手一腳去做出來,做出來的也並不是隨隨便便的。

忠:今次雖然叫「台澳交流」,但我們不可以代表了整個澳門的青年劇場,其實不能算是很全面和深入的溝通,但作為大家認識不算深入的情況下,這次可以說是打開了其中一個窗戶,問題是之後我們之後用什麼角度去思考這件事,這個聚會只能是一個引發思考的點,過程中我覺得很好的是大家比起在澳門時更主動跟別人溝通。

豪:雖然交流的過程跟我預想的有些不同,沒有深入討論到演出的部份,卻讓我更了解台北方面的情況,例如台大戲劇系、台藝大與北藝大之間的差別,之前我只道台灣有表演工作坊、雲門舞集、金士傑或李立群之類,現在看了他們的錄像,真的覺得台灣小劇場探討的話題是十分尖銳的,例如一個有關同性戀的演出,演出完後還會找一些當事人出來獨白;他們的題材真是在討論一些邊緣話題如政治、戰爭之類,相反澳門一些演出如藝穗節中的,都是在形式上較有突破性或冷門,有時雖然觸及到一些社會話題,都只是想將故事表演出來,並沒有真正去探討這個題目。

我覺得我們對彼此的文化背景不太認識,討論演出會比較困難,在演出交流之前多一些社會環境和文化上的互相了解會更好些。

泉:今次這個交流,讓我有在相親的感覺。相親很重要,但相親的形式會決定彼此了解的深淺程度,現在有點斷斷續續的,可能將澳門的和台灣的分成上下兩部份會好些,這方面如果有日我們在澳門作「媒人」時也可注意。
  
通過這次交流,讓自己可以反思,我們在不同的文化環境中去介紹一次自己的特徵,亦等於是給自己一次重新反思自己的機會。我們要更積極去跟外界交流,人家不會馬上從你作品的深淺度去認識你,他們首先會從活潑程度去認識,我們應更主動和把握時機去交流和介紹自己。
  
過去,我們認識台灣的小劇場,只能在書本中看,現在卻看到很多沒想像到的,他們隨便一個聚會就有幾個小劇場團體來,澳門反而很少這些劇團間的聚會,但我又會想,台北的小劇場團體那麼多,是不是每個都像我們在聚會中看到的有幹勁,演一些邊緣議題,不願意被主流吞噬呢?台灣會不會有另一些團體只是純粹為了做而做?或只是為找到一些認同感呢?我們今晚沒有看到,但好像需要辨認一下。

寧:我覺得聚會中,每周看戲俱樂部聯絡到這幾個團體來,給我很大意外,他們當然不可能代表了台灣的小劇場,卻真的代表了他們所正在做的事情。我反而有興趣知道當我們在介紹自己的作品時,除了為了介紹而介紹,還有沒有用新的角度去思考自己做過的事情,這是更重要的,交流是重要,但交流之後的自我反思是更重要的。我們有時就是太少沉澱下來,太少自我反省,交流是重要,但有沒有誠實地交流,以及交流後的持續反省。

交流之前,我會覺得澳門好像缺乏了一些專業的或大專戲劇學院的培訓,但這次交流後,我又會問:這是否真的最重要?澳門真正缺乏的是什麼?這是我要繼續去思考和尋找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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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11日 星期一

來逛廟會的行前注意事項

作者:毛奧
網誌:儺魂

逛廟會會有什麼特殊必須遵守的規範咧?其實還好,即使我們說它是個傳統的活動,但經歷這麼幾十年的社會變遷,面對的人群總有變化,也不會少了因應的便宜做法。(啊我現在該不會就是在鼓勵加速破壞傳統吧…)


而且廟會圈的大家,即使他比街上平常的人壯碩很多身上又有刺青,大多數都還是會滿親切的(這點在中南部更容易顯現),且大家幾乎不會沒接觸過像我這種從小沒看啥廟會但是為了文化或歷史或藝術等種種奇怪理由而前來拍照的嫩咖,廟會場上經常出現一些老外,這時你會開始暗幹為什麼本來很帥氣威嚴的官將首、八家將會開始用英文跟老外打招呼。





所以看廟會的第一件要注意的事就是,不需要擔心你不像是這個圈子的人。或許有點難,但其實過去帶人看廟會的經驗告訴我,你越是覺得自己奇怪,人家看你也會怪怪的,人家在神轎旁邊可以坐在地上吃御飯糰,可以倚靠著神將(大仙尪仔)睡著,你也一定可以依自己喜好或遠或近欣賞那些木雕、刺繡,穿梭在其中拍照錄影。


不過要有禮貌喔。


要徵求人家的同意,比較會有問題的主要是轎子裏的神尊(神像),因為本身就是神而不只是間接含有神格的道具(如神將、童仔),不容侵犯的程度當然就較大。但也可以先用手跟神明拜拜致意。如果有碰到親切的轎班人員,有時還會特別停下來,甚至讓你鑽過轎棍底下,從正中央靠近的拍攝。


不過有時候人家在趕路啦不要欺負人家。還有如果不給拍攝,一種原因是神明有降旨說不給拍(這個世界是很神秘的所以先相信吧,不然你想歸因於下面的原因我也沒意見),另一種原因就是主家花了很多錢訂作的神像,不想讓人家照那模子去仿啦。


在這個社會,還剩下多少地方哪些場合可以跟陌生人這麼親切的互動、自然的微笑,既然都打算來看看了,那可得好好把握啊。嗯,上面講的主要是關於看廟會該有的心理建設,下面要列的則是一些安全上的注意事項。


首先,要常保警覺心。
雖然這裏充滿人情味,但是草根、粗獷也是不可抹滅的特色之一呀。即使現在情況已有些許轉變,但廟會場上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還大多是曾經在家庭或學業上無法獲得足夠支持的同學們。在參加廟會陣頭館的過程中,傳統管教方式也使得某些粗魯、暴力的行事作風顯得順理成章。騎著快車不戴安全帽,在陣頭間蛇行穿梭是在這個圈子裏常見且可以理解的事。
總之看廟會走在路上要小心啊。
不過真正防不勝防的其實是突如其來的灣家吧。(就是打群架囉,雖然應該打冤家,但陣頭界都打灣家,所以就照打。)一種是陣頭間發生的誤會(可能雙方對拜時所行的禮儀被認為不對等),還有一種則是預謀的襲擊尋仇事件。因為陣頭界的人力資源跟地方角頭幫派經常是重疊的,廟會只是暫時將這些人納入一個禮儀的規範,但這並不一定隨時都高過幫派間的利益糾紛,其中的衡量可以說是因人而異。所以還是要小心就對了。


接下來哩,幾個常用的注意事項列在下面給大家參考。
第一,據神格的陣頭(主要包括人扛的神將、童仔,人畫臉裝扮的家將,舞龍、舞獅,以及坐轎的神尊等等),他們會向路途中經過的廟壇、臨時搭設的行館、案桌表演參拜,不要擋住人家的去路。當然也不要站在廟壇或案桌的中間(擋在神明面前)觀看。
廟會上經常聽到的三句話就是:「中間不要站人」、「前面打開,拜託站旁邊一點」還有「人家是在拜神又不是在拜人」。請不要去嫌人家很煩或很兇,這些一路上不知道要講多少次呢。
第二,主要是家將類,包括八家將、什家將、官將首等,只要是由人畫臉裝扮的團體,都不容許有閒雜人等穿越其隊伍。無論是正在擺陣拜廟表演或是一般的行走,他們需要一個神聖的儀式空間。
第三,不要被神將搖晃的手敲到,會很痛。但是快被打到的時候其實可以伸手去接、擋啦。不過傳說在台北霞海城隍暗訪中,被靈安社的七爺謝將軍用狼牙棒擊中,或被新竹城隍廟的大爺超長兩公尺的手揮到,應該會死掉喔。
第四,沒有看到這一條最重要的算你吃虧喔。嘿嘿。就是陣頭界的時間是超級不準的。人家下南部進香,都會有預估的行程以及回駕遶境的時間,但是在神明香期時,大廟門口每天都排得水洩不通,而且高速公路路況也不穩定,比預計晚一兩個小時是常有的事,等待陣頭是相當浪費時間的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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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維農藝術節筆記

文:李旻原 (法國里昂第二大學劇場博士研究生)

一年一度的亞維農藝術節,隨著夏日綠葉的綻放,也於今年的七月四日開啟了新頁,然而,外亞維農藝術節卻仍於一旁悄悄準備,與官方錯開並於七月十日才盛大開幕,這明顯的時間差別,令人不免懷疑官方與非官方之間互別苗頭的較勁意味,無論如何,這二方都為亞維農這座古老之城帶來了新的繁榮景象,讓前來參觀遊玩的旅客,都能完全在表演藝術氛圍的壟罩之下,度過了一個夏日盛暑。

亞維農藝術節起源於1946年,由當時知名導演維拉(Jean Vilar)在自己的家鄉發起,目的在於使劇場藝術的發展能普及於鄉鎮,而不再僅限於巴黎首都,並進而脫離中央政府的管理控制(décentralisation),使藝術創作能夠完全自由發展。在半個世紀的努力之下,亞維農藝術節也因為外亞維農藝術節的加入,成為了世界最大的劇場藝術節,二者之間的形式差別在於,官方的主辦單位主動出資,邀請世界知名導演為當年的藝術節,以新的劇場概念來創作探尋新的劇場模式,外亞維農則是由表演團體主動尋找,租借位於亞維農城中的劇院來參與演出,以今年2008為例,共有900多個來自不同地方的表演團體,每天有著近一千場的演出,對於任何一個表演團體而言,如此激烈的競爭,無非是一場極大的考驗。

台灣的劇場團體,也於2007年積極地投入了這一場劇場盛會,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之下,台灣六個表演團體共同於亞維農城中的走索人劇院演出( Le Théâtre Funambule),為前來參與的觀眾留下了極高的評價與讚許,在台灣巴黎文化中心的整合宣傳之下,還有觀眾誤以為2007年的外亞維農藝術節是以台灣為主題,因此2008年的亞維農藝術節,更是能延續加深去年觀眾美好印象的主要關鍵,令人高興的是台灣今年仍能在政府的支持之下,讓五個傑出的劇場表演團體,繼續在這世界最大的劇場節慶之間演出亮相。

河床劇團去年得到了以「超現實主義劇場」( Le théâtre du surréalisme )為名的評論後,在外亞維農藝術節的節目之中打響了名號,團長郭文泰( Craig Quintero )今年延續其獨特的創作提材「米」,為今年的外亞維農藝術節帶來了新作「米之燄」( Riz Flambé),以劇場空間畫面為主要對話,透過觀眾的視覺神經達成了交流,並以簡單的音樂和無伴奏的人聲歌曲,在寧靜的空間中形成了節奏和劇場畫面之間達成了和諧共鳴。

連續於外亞維農藝術節耕耘五年的上默劇團,已在的觀眾之間有了相當的知名度,不斷的經驗累積之下,無論在廣告宣傳或是行政流程,都有了駕輕就熟的執行能力,再加上編導演孫麗翠融合了西方默劇與東方太極的劇場身段,創造個人獨特的默劇劇場美學,此次的新作「我從遙遠來」啟源自藏傳佛教的中陰救度密法,在這宗教禪學與無聲默劇的演境中轉化為劇場藝術,將「生命與生活合一」的理念傳達於觀者之間。

一向以民眾劇場( Théâtre des Peuples)為主旨的差事劇場,改編自台灣歷史題材創作「影的告別」的戲碼,故事訴說著女主角流金於地震過世之後,因久候不見受到白色恐怖迫害的父親,而流連於人世之間不願遁入輪迴,在藉由五位靈媒的幫助之下,透過時光的回朔,流金與父母之間共度了一段情感,最後才得以釋懷安息,劇中強烈的台灣傳統儀式,在劇場的「再現」(représentation)功能中,讓觀眾能一同經歷台灣特有的習俗文化,對前來觀賞的西方觀眾而言,無非是一段特別的體驗。

去年在藝術節中,沙丁龐客劇團以「在世界的房間」一劇感動了許多觀眾,也因此留下了極高的評價,團長馬照琪細緻的小丑肢體與表情變化,從簡單的生活中找尋創作的原素提材,特別貼近一般人的心靈,再加上充滿詩意的劇場美學,使丑角的愚笨呆傻,轉化為天真純潔,勾起觀眾內心真摯的笑容與淚水,「一個人的晚餐」描繪出每個人在面對孤獨的夜晚時,如何找到自己的樂趣,即使是枯燥乏味的一般生活,也能因此而顯得精彩有趣,「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但孤島上,也會開出奇異的花」。

8213肢體舞蹈劇場,「CH3CCL3」別具風格的團名與舞作,看得出團長孫梲泰試圖開發舞蹈最新的可能性,特別強調肢體的探索和與劇場的結合。「CH3CCL3」由編舞孫梲泰、動見体藝術總監符宏征編導,跨領域地結合舞蹈、戲劇、現代詩以及前衛音樂,呈現出毒性化學元素—「三氯乙烷」—之傳播路徑與危害生存環境的脈絡以及人類在其威脅下生存的焦慮,用意在於嘲弄工業社會中,人類的貪婪無知為自然帶來了污染毒害,自身的生命紛擾脫序,「CH3CCL3」三氯乙烷,這毒性的化學元素於是透過舞蹈形式於劇場空間傳播發散。

在外亞維農藝術節中,除了導演本身的創作將受到票房的現實殘酷考驗外,對於演員和工作人員更是一場體力與耐力的身心苦行,開演前的彩排演練,連續二十四天,每天一場的無休演出,再加上遊街宣傳,海報製作張貼等,完全都是由各團隊獨自完成,巴文中心則是於一旁協助指導,並統籌主要以台灣為整體的宣傳事宜,在辛苦的付出之下,並不一定能與票房成為正比,有時常常一場只有個位數字的觀眾,對於團隊的整體士氣,更需要有一定的調適與勇氣,才能順利完成共二十四場的演出。

2008外亞維農開幕式的大遊行中,台灣五個團體特別被安排於引領馬車後的第一個團隊,在台灣駐法大使呂慶龍先生與巴文中心主任陳志誠先生的帶領之下,受到了圍繞觀眾的熱烈歡迎,可見台灣在外亞維農藝術節中,因為去年的努力已有了相當明顯的知名度,去年也曾於開幕當天,以二分之一的版面,由法國當地記者與孫麗翠導演訪談,專訪報導台灣的劇場現況,2007的起步探索,2008的延續累進,2009雖然還無法說是發現收成的時刻,但以外來國家團體而言,特別是亞洲部份,台灣的確已成功地搶先登陸,2009如果台灣能繼續參與的話,相信能成為外亞維農藝術節中,每年令觀眾期待的話題之一,也能因此在國際上透過藝術的交流之間,成功地達成非政治性的國民外交,讓更多人知道台灣島嶼的存在與文化發展的多元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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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9日 星期六

As Soon As Possible

作者:coolmoon
戲名: ﹛ ﹜ ASAP
時間:2008/08/08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導演:黃煒翔

﹛ ﹜ ASAP 部落格
每週看戲演前預報

很多人說小劇場總是在喃喃自語。
很多人說小劇場無法對外溝通。
很多人說小劇場愛搞神經病(正確說法應該是精神異常)。


往常我面對以上說法總欲為之辯解,或費力澄清:「 並非小劇場都……。」,但是我錯了。我錯的不是小劇場確實如以上多人所言,而是喃喃自語、無法對外溝通的情境、精神異常者的心靈世界,其實也可以真實、誠懇、感人。

二○○八年八月八日,全世界都盯著北京,我卻陰錯陽差走進黑盒子小劇場,看一齣我連名字都記不住的戲--﹛ ﹜ ASAP—意思是空集合,盡快。來自二十世紀末早夭的英國女劇作家Sarah Kane的最後作品<<4.48>>。Sarah Kane只活二十八歲,留下五個劇本,第五個劇本生前尚未發表,帶在身上,她帶著它吞藥,帶著它進醫院,帶著它用鞋帶上吊結束年輕、天才洋溢的生命。


幾年前我在華山看過刺身的舞蹈劇場,在門口領了藥丸膠囊吃進去才准進觀眾席。上禮拜我在牯嶺街小劇場又看另一齣戲,在門口被綁上病患專用的腕帶。在劇場上遇見精神病是嚇不倒我的,我想,然而, 在﹛ ﹜ ASAP劇中我看見的、感受的卻不是一個與我無關的精神病患者的特殊奇異新鮮驚異之心靈景況,而是我自己的,全人類的,憎恨、無情、瘋狂、暴戾。


那是病嗎?那麼我們誰沒有病? 一個沒有角色、沒有情節、沒有線性敘事的劇本。八個著黑緊身衣黑水褲的男女演員,層次豐富地翻轉著我者與他者的相對位置。看到最後我無法不憎恨這樣的自己,憎恨身為人類的我們。當全世界都在注視北京一朵極盡燦爛的煙花盛放在鳥巢體育館上空,滿心得意仰視著人類文明的繁盛、雄偉、美麗、無所不能之時,我意外在此目睹另一場祭典,呈現人類世界可怖的荒蕪。某方面來說,更接近真實。


我不得不想起Sarah Kane那段話:「我不斷寫劇只為了逃避地獄`,……當你們坐在席間一邊看一邊覺得那是對地獄最完美的表述,我感到這或許是值得的。」


這是地獄嗎?那麼哪裡沒有地獄?如果不擁有黑暗,何以我們總不斷對光燦燦的東西目眩神迷?傾力模仿?當我們說一切創造均來自真、善、美的感悟,毋寧說一切創造均來自我們內心深處的恐懼、匱乏、寂寞和悔恨。


導演以不斷更換的情境、不同的演員、肢體雕塑,重複同ㄧ段念白,顯出語言文字本身的歧義性,展現更廣大的想像空間。台詞雖然抽象,但肢體、互動方式,空間意象,卻具體而簡潔,顯出語言內在的真實存在感。


通常稠密的文字意象,總是把一個劇場導演給吞噬,讓觀眾看不見劇場,只聽到語言喃喃不休、直聽到精神耗弱,無能辨好壞。可這齣戲確實讓人看見劇場,看到ㄧ場演員剝露心靈也讓觀眾裸視心靈的儀式,這才是劇場的本質,既沈重、又激情、又瘋狂、而不理性。在「表演」無處不在,「戲劇」變成消費,「故事行銷」甚囂塵上的當代,Sarah Kane喃喃自語式的文字,並非 作為劇場導演自戀情結完美迴響的文本(如我從前所懷疑),而其實迴響著劇場最古典的品質,我想這才是Sarah Kane在國內外搬演不歇的真正理由。


但我也不能說,我沒聽見這齣戲在音響上好幾次喇叭破音,還有演員只要一起說話便嗡嗡一片模糊,最後面一段獨白我也聽得朦朧。但整體而言導演處理得流暢,走位層次豐富,意涵簡潔有力,演員演得誠懇,燈光彷彿呼應心靈獨白的溫暖小房間或拷問室的冰冷殘酷而冷熱切換,最後以電視為唯一光源。九十分鐘的演出全部第一人稱。也許有人又會跟我說小劇場總是喃喃自語,但我想反問:你以為喃喃自語就等於單調,無聊,不知所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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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7日 星期四

可以跟毛奧來看廟會喔

(原文刊載於再拒論壇「表演藝術討論區」)
作者:毛奧
網誌:儺魂

想了很久,關於到底要不要或是該不該把廟會訊息PO在這邊,考慮過的當然諸如「廟會究竟能不能劃入表演藝術的範疇…」 後來想想其實眾人的想法和我一樣與否,就目前來說並不重要。 今天我會決定把這樣的資訊放在這個討論區,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希望廟會的世界能跟外面的人有一個溝通。讓它更能被接受。如果「起點行為」已經是大家認同廟會,那我就不用來了。

裡面比較枝節一點的想法還會包括讓廟會觀眾的組成份子產生些許 質變,企能監督陣頭館別亂搞,打造好的環境與形象…但這是在我 夢想中會自然發生的事,或者我以後才能想到怎麼辦,目前除了 支持好的團隊外,先著手從找人來看開始起步。

想更遠的話我會希望看廟會(除了那些在媒體上飽嚐高能見度 滋味的觀光嘉年華以外的)逐漸被人認為算是一個正當的休閒 活動,跟進電影院看電影或是進劇場看戲一樣的正當。

(沒錯,跟以前聖界時代Freddy推廣去LiveHouse聽團的說法如出一轍。 因為我也是從那個時代漸漸看著越來越多人聽團,爽著過來的。)

來看廟會的理由,很多啊。為了瞭解傳統文化、使它們被關心而不是 逐漸棄置、關心青少年的生活、關心底層、體驗民間信仰的人情味、 因為陣頭裡的表演很好看、有帥哥啊什麼什麼的。我想越多元越自由 越好,每個人用它們最直接的情感去感受到什麼,或被牽起什麼…

分享一種屬於我自己的原因。

因為我喜歡活在一個地方有認同感的感覺。我住永和,是一個除了 農曆3/23以外很難感受到「傳統」或是「在地」的地方。(或許我 體察這些東西的通路是有點窄啦…)我經常到台北其他區域去看廟會, 像是艋舺、三重、新莊、板橋、大稻埕,我很羨慕那裡的人可以有一種 「在地人」的感覺,他們可以感受到某些事情是專屬於他們的,而且就 像尼羅河的氾濫一樣每年都會來。

所以我想要帶人去廟會的一個原因,是我也希望讓這些人知道或感受到 「我是住在某某地方的人」,今天你發現自己被一個人羨慕了,不一定 得要是因為你賺了很多錢或是你是文藝青年或是你想法很左,而可以只 因為你是這個地方的人,跟同鄉的人一起共享某些事。

比如新莊人有正統的官將首、大稻埕人有八大軒社、哪邊哪邊的人 每年幾月幾號某尊神明聖駕一定都會經過他家門口,就像我可以說 我們永和有豆漿,我們東港有黑鮪魚那樣的爽。

接下來就談談逛廟會的注意事項, 個人認為還滿實用的啦,往後會陸續增加一些
廟會相關的知識,以及像上面那種論述的文字。





好,我終於要拋出近期的廟會資訊了。 詳細的情形有人有興趣我再詳述。


08/03(日)林口北文紫祥宮閻羅天子包聖青天聖駕出巡繞境
08/09(六)竹南番社保安宮雷府王爺聖駕出巡繞境三年完科
08/10(日)新竹五十三庄南壇大眾爺普渡前「查夜」
08/15(五)新竹都城隍威靈公爺奉旨賑孤繞境
08/20(三)加蚋仔地藏庵繞境
09/07(日)五股成雲社80週年社慶暨五股大拜拜聯合繞境
09/10(三)北投水磨(新北投與復興崗站之間)福德宮年例繞境(迎關渡媽)
09/12(五)淡水竹林慈玄宮年例繞境(迎關渡媽、竹圍大拜拜)
09/13(六)台北(大稻埕)舊市場普願宮福德正神聖誕繞境
09/14(日)高雄苓雅保安堂廣澤尊王聖誕繞境

寫在下面那兩場自古就是用國曆而不是農曆去算繞境日期的,所以不是 經換算之後發現他今年碰巧在大節日,而是曾經有一段時間政府提倡節儉, 規定每年統一在某幾天大拜拜,比如台北市上半年只有霞海城隍,下半年 只有艋舺青山王,然後就會有其他也是一方之雄的大廟說啊那怎麼行, 最後他們終於找到了好的理由,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但是在那個時代,廟跟軒社也都可以找各種奇怪理由出來迎, 比如慶祝總統就職之類的。不過有時候是政府請的吧,例如在民國 七十二年關渡大橋通車的時候,就是淡水平安獅跟南北軒在尬陣。

10/10 加蚋仔廣照宮飛天大聖聖誕繞境
10/25 台北法主公廟慶祝光復節暨法主聖君聖誕繞境

(多數資訊整理自北部愛看陣頭時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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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5日 星期二

﹛ ﹜ ASAP



文/左一&輯米

看排的地點,位於文化大學大仁館四樓,暑假期間,正值裝修,跨過散亂在地板的建材與油漆桶,攀上佈滿灰塵的六角形建築,耳邊不時聽見裝修工人與音樂系學生的不和協對奏…。


這天要看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4.48>>,由英國早逝劇作家Sarah Kane原著,在導演黃煒翔的版本裡叫做<< ﹛ ﹜ ASAP>> (意思是: “空集合”符號,後面四個字的英文是as soon as possible的縮寫) 。

可能很多人已經看過<<4.48>>的其他版本,包括陳惠文導演、臨界點劇象錄、甚至是幾所戲劇院所翻演的學生版本。原著雖然屬性抽象,幾乎看不出角色與劇情走向,但為什麼總是令人不厭其煩地翻演呢? 大概是Sarah Kane對於躁鬱、沮喪、無助、愛、恨,那些我們總是覺得沒有人能夠了解的事情,描繪的夠血淋淋、夠真實,好像可以讓從沒有憂鬱傾向的人,在聽到他一句冗長的「有時我環顧四周捕捉你的氣息而我無法忍受我真的無法忍受不說出我對你可怕的如此難以壓抑的肉慾煎熬與渴望。我無法相信我對你的這種情感而你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極近崩潰的吶喊透過空氣傳遞至耳裡,到心裡,彷彿也死過了一回。


問煒翔為什麼會選擇這部劇本? 他說他與這部劇本一直很有緣分,另一部分也許是出自於對”精神困擾”的朋友們的關懷,煒翔說: “ 有位學姐曾經十二次自殺,每一次自殺前他都為自己叫了救護車,但是今年,第十三次的時候,他終於走了,難道沒有人發現他曾經求救過十二次了嗎? “ 還有朋友的室友曾在宿舍裡精神崩潰,而不了情況的舍監只冷冷地說: 這樣的”病”真該去看醫生。煒翔皺著眉頭,縮著身體” 要是多一點人能夠了解,他們也許需要的只是陪伴與聆聽,是不是就會好一點? “


這個劇組成員多半為文大學生,比較特別的是,他們在排練過程中一同到了苗栗的全人中學做集訓,十來個劇組成員每天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打掃,每日除了生活必備作息以外,就是在做身體訓練與排練。在那樣與世隔絕的狀態下,每個人的狀態都變的虔誠,而且集中。在台北有太多雜事干擾了,很難認真的與自我工作,很難專心思考。
演員于仙(娃娃)說,剛開始拿到劇本的時候,只要一看劇本整個人就心情不好,太沉重了,這齣戲雖然肢體的成分很高,但是心裡卻比身體還要累,必須拿出很真的部分,而且排完戲還要把那個東西放回去,對演員的心裡狀態是一種挑戰。不過因為這齣戲而重新思考自殺者的心態,就有了更進一步的體諒。


我想很多人都有這樣”較為敏感”的體質,或者有這樣體質的朋友,我從來不贊成”躁鬱症”是一種病,我認為那是一種狀態,就像皮膚過敏偶發疹子一般,也許有的時候藥物會幫上一點忙,但絕非真正的方法,好比進入黑暗的房間,必須摸黑找到燈的開關而已。然而只是因為很多人都不曾發作過,因而躁鬱就被加上了一個”症”字。
“ 我必須看見鮮血涔涔地自手腕流下,我才能確定生命確實在我身體裡。”羅蘭巴特曾經這樣寫道。


看完了二十分鐘不完整的排練,一根壞掉的燈管,與正在施工的大樓,和ASAP的求救呼應得恰到好處,一觸即發。身穿黑色水褲與緊身衣的演員,開始令我幻想,到了牯嶺街的演出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是不是也能噴發出與危險一線之隔的情緒?

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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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AP

As Soon As Possible,

在看排練之前等另一個編輯左一之際,我與排助聊了一些,想幫觀眾問問,如果沒有看過沙拉肯恩的劇本、不認識沙拉肯恩,能不能看懂?
對我來說,答案是懂或不懂都不重要,那不過是一種類型。我很喜歡金枝演社王榮裕說的一種說法,戲有三種類型,一種是理智性,他需要讓你動腦袋,去滿足邏輯的飢渴;一種是感情性,它會讓你的情感充分被釋放,大哭、大怒、等等,一種是精神性,說不出來的感覺,也不需要懂。沒有任何一種是最好或最不好的,當然,你看不懂並不表示你比較笨,看得懂也不表示你比較厲害。
排助告訴我,不需要認識那些也可以來看,因為它可以讓你有感受。


我們等了很久,我覺得他應該遲到了,於是我不想等他,便與排助一起去排練場看排。一進門,看到新編輯左一早就在位置上,我羞憤的問她怎麼沒接手機??她不好意思地說「我關靜音了」。簡單的回答讓我更感羞愧,她早到了半個小時。我以為我準時到了苦等那個遲到的人,原來我才是遲到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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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幾行便是我看完ASAP的深刻感受。
你認為她病了需要被治療嗎?到底誰該被治療呢?
沙拉肯恩正用她的方式來治療這生病的世界

輯米


演出資訊:
2008/08/08(五) 14:30│19:30
2008/08/09(六) 14:30│19:30
2008/08/10(日) 14:00│19:00 【準時開演,恕不接受遲到觀眾入場】
牯嶺街小劇場(臺北市中正區牯嶺街五巷2號  近捷運中正紀念堂站2號出口)


票 價NT400 洽兩廳院售票系統購票
兩廳院之友/軍警/榮民九折│學生八折│二十張以上七五折
洽主辦單位購票 可享300元優惠
兩廳院售票系統 www.artsticket.com.tw
主辦:黃煒翔

洽詢電話:0927-161-978 蔡雅庭│0968-653-739唐健哲

更多資訊請上: http://www.wretch.cc/blog/asap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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